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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如果你肯减少这种负罪感,愿意多和别人交流,或者是——”
  “算了吧,又用爱和信任的说辞来开解我?你其实自己都不信吧。”有苦橙花的香气飘进来,薛枞决定等会儿去花园里看一看,不想再和叶祈谈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,“如果你是在反思刚才的话说得不妥,也没必要过意不去。只要你不再假惺惺地‘理解’我,然后对不了解的事大放厥词,收起心理医生的职业习惯就行。”
  “哈,好吧。”叶祈发现,薛枞确实极其善于把别人迅速转化到对立阵营,如果叶祈定力再稍微差一点,刚刚冒头的丁点儿愧疚和怜悯就会很快转化为恼怒,可是叶祈又在某种方面,被薛枞说服了,“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该劝你远离他,还是接近他。最初我的本意是,如果你们有什么误会,又都死倔着不肯交流,由我越俎代庖地沟通一下,可能会省点事。”
  “但是好像误会的是我。”叶祈放弃冠冕堂皇的伪饰,“薛枞,我很担心他。我本来希望你能开导他,以为或多或少会有点帮助,现在我放弃了。”
  “祝他早日康复。”薛枞说道。
  “你还是只想说这些吗?”叶祈的声音有些黯然,这通电话没有达成他的任何预期,“宋澄现在每天的睡眠平均下来不超过三个小时,而且……我觉得一切都在变得更坏。
  “那让他少抽一点烟。”
  “好。”
  “没有其他事,我挂断了。”
  “再见。”叶祈又叹了叹气,说道,“谢谢你听完这些话。”
  薛枞听到话筒里变成嘟嘟嘟的忙音,十几秒后,又变回了无声。
  手机摔在厚厚的地毯上。
  他慢慢蹲下身,往前伸出手,却好半天都没能将它捡起来。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,很疲倦一般,他靠墙坐在地面,闭上眼睛。


第四十一章
  橙花香气被一阵窒闷的夏季暖风送进室内,让薛枞的头脑得到短暂的清明。
  不像宋澄的房间里永远漂浮着烟草、咖啡和古龙水混合的气味,路衡谦的居所总是窗门大开,流通的空气减少了令人不适的压抑感。
  薛枞醒了醒神,想摆脱被一通电话搅和出的心烦意乱。午餐时间已经过去很久,他没了胃口,干脆顺着那股酸酸苦苦的气息向外走去。
  落地窗外是一大片草坪,看上去是小型的高尔夫练习场,不远处还整齐地摆放着几个球包。薛枞绕了路,去到一条被落叶覆盖的林荫小径,两侧栽种着叫不出品种的树木。
  薛枞撩开遮挡视线的树枝。视野正前方是一个恒温泳池,冬天保温用的玻璃幕顶降了下去。于是薛枞避无可避地,将路衡谦完全裸露的上半身尽收眼底。
  哗啦的出水声和窸窣的枝叶晃动声一同响起。
  薛枞欲盖弥彰地拨弄回枝桠,毫不犹豫撤腿转身,却徒劳地被路衡谦叫停。
  “薛枞?”
  路衡谦知道薛枞对他没有好感,针锋相对是常事,但这种类似于落荒而逃的举动倒是鲜有。
  薛枞回身面向他,视线却不肯落在路衡谦的身上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  此前作为孟南帆借住时,孟南帆的腿受了伤,而薛枞断了腿,都没怎么去过花园,也就没见过这个泳池。
  他顿了顿,这才想起对路衡谦而言,薛枞是“第一次”住在这里,也就不再解释,只问道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  路衡谦没有立刻回答。
  他和薛枞同住一个屋檐下,碰面的时间却极少。薛枞压根儿不需要人照顾,相反,他似乎很善于照顾自己,也很善于规避与路衡谦共处的时间。一切路衡谦以为的不方便都并不存在,薛枞生活的痕迹淡得足以忽略不计。如果不是偶尔碰巧撞上,路衡谦甚至可以忘记家里还有一个客人。
  出于礼貌,他还是简短答了:“休假。”
  薛枞也知道自己是在慌乱之下,问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问题。这是路衡谦的家,他在哪里都没什么奇怪。但好歹完成了基本的客套,薛枞可以离开了。
  他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,路衡谦又开口问道:“站那么远干什么?”
  薛枞的脚步随之顿住。
  路衡谦靠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,浴巾搭在椅背,一只手随意擦拭着仍在淌水的头发。他遥遥看向薛枞,却发现薛枞像是刻意在回避他的目光。
  这种感觉很奇怪,因为“害羞”这一类的词是难以和薛枞染上联系的。就好像路衡谦从前偶尔会察觉薛枞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,误以为对方在暗地里偷偷打量,回过头去却发现只是错觉。
  “还有什么事?”薛枞的声音里有种急于脱身的躁动。
  路衡谦也说不清把他留下来是为了什么,他向薛枞走近了几步,薛枞却并没发现。
  因为薛枞始终不肯看路衡谦一眼。
  他垂着眼睫,一只手虚扶着拐杖,斜斜倚靠在树边,像是竭力沉浸在某种虚幻的情绪里,带着惯有的漠然。灼烫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间隙,碎片般印刻在薛枞的脸颊与身体,长而密的睫毛上都是些跳跃的淡金色光斑,将双眸虚虚遮掩。
  一抹暖光恰好洒在领口,路衡谦因而注意到薛枞的锁骨上生了颗不太明显的痣,在碎金般的光缕中,竟显出与薛枞本人并不协调的调皮与动人。
  他的皮肤是一贯的苍白,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极端脆弱的纤细和拒人的冷淡,像是连阳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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